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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溟涬君出关纳新人 杨杺择新居凌波题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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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群散后,九方隐水终于松了口气,陆盈之见只有他一人回来,便问起洑玄珠的去向,这才发现回村后身边的洑玄珠不见了。

陆盈之不知这两人是一起回来的,看到九方隐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,又呆住了。

幸好九方隐水了解他性子,及时制止他接下来发癫。二人一同去洑玄珠的房间寻找。

屋内的静谧被打断,杨杺道谢,连忙接过幂篱戴在头上,洑玄珠回身,面无表情推开木门,发出老旧的延音。

陆盈之与九方隐水站在门口,前者一脸震惊看着同样换上新衣服的洑泠,后者按着他的肩,示意他安分一点。

杨杺见开门后声音戛然而止,撩开幂篱薄纱,走到洑玄珠身旁,探头看向门外。

门外两人看到杨杺时,彻底呆住了。

“什么事?”

疑问声打破诡异的气氛,洑玄珠平静看向呆若木鸡的两个人,缓缓吐出三个字。

“没,没事。师姐你怎么也偷偷买新衣服呀……”陆盈之咽咽口水,尴尬道。

九方隐水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,暗暗吐槽这位爷的情商。

杨杺不明所以,再一次陷入沉思,气氛有些诡异,她默默放下手,让薄纱遮住脸。

“师妹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
九方隐水率先开口,他说得很隐晦,怕有人趁机生了坏心思,继续惹出祸乱。洑玄珠点头会意,虽说两人皆许久未合眼,但事不宜迟,多余的六具尸体想必还牵扯许多。

三位重伤者早已苏醒,不及半愈,虽说有能力御剑,安全起见还是与同伴共御一剑。

杨杺区区凡人之躯,对御剑之术一窍不通,只好与洑玄珠共剑,本来她对此很憧憬,可当她刚飞起一尺时,却有些稳不住身形,欲跌倒状。

“小心。”

洑玄珠在她身后扶住她的臂膀。

剑起,风拂发梢,吹开掩面的薄纱,杨杺首次感受到鸟儿飞的自在,激动又惊恐。

好高。她紧绷着脸,尽力放缓呼吸,让自己表现得自然,双眼紧盯向前方,目光不敢下移。

洑玄珠感受到手掌下杨杺收紧的肌肉,察觉到她的不自在。

“师兄,你们先行。”

说罢,不及众人反应,洑玄珠便缓缓降下剑身至平地。杨杺怔住,想开口询问,然恐高致心律失常,惊恐未平,道不出话来。

待杨杺缓和一阵,呼吸如常,洑玄珠手心变出两小瓷瓶,放在杨杺手中。

“定心丹,一丸可舒心。轻灵丹,一丸可使身轻如燕。”

杨杺满脸歉意,羞愧地向洑玄珠道谢,打开瓶塞,取出两丸含入口中,微甜。

二人再次乘剑而行,杨杺再无不适,飞得快些,不久赶上其余人。

夜晚休息时,别人打坐冥想,杨杺正享受着同洑玄珠去集市买来的烤鸭烤鸡,香味吸引来许多同伴,咬着下唇,可怜兮兮看向她手里的烤鸡。杨杺偏过头看向洑玄珠,毕竟不是花自己钱买的。

见洑玄珠点头应允,众人围成一圈,不禁热泪盈眶,烤鸡与烤鸭很快就变成一座骨头搭成的小山。

吃饱喝足后,别人继续打坐冥想,杨杺则呼呼大睡,许是昨夜里着了凉,醒来后她嗓子干痛,头有些热,无力瘫在客栈的木床上。

名医修坐在她床边为她把脉,熬些草药汤,给杨杺服下,不过两日便有所好转。

耽误两日行程,虽然大家都没有怪罪她,杨杺心里还是闷闷的。

七日后,一行人顺利降落至陶衎庭,九方隐水与洑泠带着杨杺直入观渺厅,厅门前一照壁,雕有金勾玉莲竹,厅堂由紫檀搭建成,瘿纹于上尽显自然典雅,梁与柱雕刻水纹与缠枝西番莲,地面画有一幅金山水,高台一主座及一副座,后方一扆,勾勒一幅香引玉蝶。主座空荡,副座上一位不惑长者,此时正俯视着他们,不怒自威,浓眉倒八,细看深眸,炎凉又狠戾。

“师父。”

“顾长老。”

九方隐水与洑玄珠抱拳眉心,杨杺取下幂篱,在一旁小心仔细学着他们的模样,向长者行抱拳礼。

“起身吧。”

顾绍章目光幽幽定在杨杺面庞,怔愣一瞬,随后扫过旁边两人。

“师父,今完水地带邪兽除尽,然洑师妹偶入一洞,发现洞中有十六具尸,其一手带翡翠镯,此镯通灵,可引附近死尸化怨灵,我等二人幸得玉琬堂及臻雅峰相助,才得以保身。”

九方隐水说罢,洑玄珠从袖中拿出镯子,交给顾绍章。

顾绍章端详手中的翡翠镯,道:“可有什么发现?”

九方隐水又将银楼老板及常村长所说大致叙述一遍,顾绍章沉默良久,将翡翠镯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,缓缓启唇道:“此行你们辛苦了,之后我会派人去洛阳查探。”

他顿了一下,打量着杨杺,继续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

“顾长老。”洑玄珠严肃道,“玄珠途中巧遇杨姑娘,此行归来,想带她入陶衎庭。”

“荒唐!陶衎庭岂是人人随意进出之地!”

杨杺被这一句怒吼吓得哆嗦,见顾绍章不满,她心道不能再为洑玄珠添麻烦,便向长者行跪拜礼,道:“长老息怒,民女今已无家可归,尚且离魂,愿长老容纳民女,民女定当研心求学,不忘师恩。”

顾绍章见她诚心,让她起身,问道:“你的脸是怎么回事?”

杨杺如实回答:“民女不知。”

顾绍章看着杨杺,不免神色难看——资质稍差,精气不足,身形瘦削。

正当他黑着脸准备拒绝时,一人走进观渺厅,那人绾髻,身著白色道袍,肤白清透,双目凌厉不失温柔,清冷又慈悲。

“师兄何时出关了?”

顾绍章眸中一亮,赶忙起身迎接。

“方才出关,闻厅中喧闹,便来看看。”亓夔淡淡道。

九方隐水、洑玄珠及杨杺皆向他行礼。

亓夔转向杨杺,俯视着她许久不作声。杨杺总觉得被人盯着,不自在地抬起头,只见那双冰镜般的双眸映出她的影子,一双平静的眼莫名让她有些心慌,她紧张地看向洑玄珠,又低下头。

“这个人,陶衎庭收了。”众人惊讶,未及顾绍章反驳,亓夔递给杨杺一块神竹玉佩,又道:“隐水,你带她去弟子居选一处住下。”

“多谢掌门!民……弟子定不负所望!”杨杺接过玉佩,正面刻有竹画,其后书有“陶衎庭”,她抑制不住高兴,连连道谢,转头笑着与洑玄珠相视。

三人正欲离开,亓夔忽然开口:“玄珠,你先留下。”

洑玄珠留在原地,杨杺担忧看着她,也停下来,九方隐水不解,但还是奉命带着杨杺离开。

“师兄,你为何要留她?虽是活人但怨气不少,万一是魔族安插的奸细呢?”

顾绍章一口气道出所有不解,他明白师兄是个谨慎的,可为何还要做出这番举动?

亓夔只道她只是个凡人,如此草率的回答自然无法消除他的疑虑,但顾绍章相信师兄所为自有他的道理,便不再多问,深深看了亓夔一眼后,叹气离开。

“玄珠,近来修炼如何?”

“尚好。”

“这本剑诀,下次我出关前练好。此行你们辛苦,今日休,明日起再修炼。”

洑玄珠双手接过青元剑诀,点头回应。

“几日前我观天象异动。”亓夔走向厅门,路过洑玄珠身旁,道:“看好你身旁那名新弟子。”

洑玄珠持着剑诀,不语。

亓掌门又闭关了。

弟子居在陶衎庭东部,房间结构大多不同,清一色用檀木搭建,院中景色宜人,然杨杺一路忧心忡忡,无心选择居所,双眼无神,始终看着脚下。

“杨师妹?”九方隐水注意到她心不在焉,小声提醒。

杨杺回过神,看向声源,眼中略带歉意。

“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洑师妹,你也不必自责,掌门和师父不会为难她。”

杨杺点点头,环顾四周雅居,启唇问道:“师兄,你知道洑师姐住在哪里吗?”

“洑师妹是掌门弟子,住在距掌门寝殿最近的落木千山居,位于弟子居外。”九方隐水耐心解答。

“原是如此……”

期盼的心落下来。

漫步着,漫步着,前方出现两道身影,其一是陆盈之,他的手搭在另一人的肩膀,有说有笑,那人却只露出浅浅微笑。

陆盈之老远就瞧见他们,热情招手,搂着另一人的肩快步走来。

“大师兄!师妹!巧遇呀!”

离近些,才看清陆盈之身旁的人,五官标致,杏眼波光,带一貂皮抹额,神色羞怯。

“介绍一下,这是我好兄弟——风逐月。这是新来的师妹——杨杺。”

风逐月礼貌地向九方隐水行礼,正欲向杨杺问好时,看到她的面容不禁蹙眉,低声疑惑道:“师……姐?”

“哎,这是师妹,只是与师姐长得像而已,可别认错了。”

“哦……抱歉啊。”风逐月磕磕巴巴向杨杺道歉。

“无妨,不怪风师兄。”

杨杺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。

“诶,你们是要干什么去呀?怎么不见洑师姐?”陆盈之好奇问道。

“掌门命我带杨师妹选处居所,洑师妹应该还在观渺厅。”

“选居所?好办呐!杨师妹你就跟我们住一块吧,正好我缺个邻居,以后也好热闹热闹!”

“盈之,不可乱来,让师妹自己做选择。”九方隐水制止道。

两人一并看向杨杺。

“好师妹,你就来嘛,我和风兄都盼着你来呢。”

陆盈之冲杨杺眨眨眼睛。

风逐月:?

九方隐水:……

杨杺:……

杨杺无奈应下。

“太好了!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。”

陆盈之左手牵着风逐月,右手拽着杨杺,一路小跑。

“哎!慢点呀!”九方隐水生怕他们摔倒,急忙赶在后面。

到达目的地,陆盈之一声爽呼,转头一看,杨杺脸色极差,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抱歉啊,我忘了你还是凡人之躯。”陆盈之才反应过来,挠挠头,歉声道。

“无妨,就当锻炼了。”

九方隐水递给杨杺一小瓶药丸,杨杺摆摆手拒绝:“我,歇会就好。”

“那进屋里歇着吧,正好看看这屋舍合不合你意。”

杨杺坚持要自己走路,慢吞吞挪动千斤重的双腿,其余人跟在后面。

院中些许萧瑟,微风吹动土尘,没有一丝生机,走进木屋,左方是私人书斋,右方是卧房,中间堂房只有一套桌椅,上面摆放茶具。

走进后院,又去瞧瞧耳房,东耳房是间庖屋,西耳房是间盥室,内有一杅,于围屏之后。

九方隐水问道:“怎么样?喜欢吗?”

“喜欢,就这个吧。”

屋子有些空旷,应是许久不住人才这般萧条,杨杺喜爱花草,想必好好收拾一番,定是个不错的,毕竟她也没料到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,不禁沾沾自喜。

九方隐水又道:“既然师妹喜欢,不如取个名字?”

杨杺斟酌一息,缓缓启唇:“就叫……凌波居。”

许久不作声的风逐月瞬间来了兴致,称赞道:“古有诗曰‘凌波仙子生尘袜,水上轻盈步微月。’凌波仙子清雅脱俗,乃花中雅客,寓意纯洁吉祥,真是好名字!”

“不赖嘛风兄!平日课上唯唯诺诺,当真是个闷头才子!”陆盈之一副自豪的语气,搂着风逐月继续道,“我跟你们说呀,我那捻红居就是由风兄提名,听起来别样雅致,不知其中典故呀?”

“……没有典故。”风逐月小声嘟囔。

“什么!难道你就是随口取的?”

见风逐月默不作声,陆盈之顿时炸了毛。

“冷静,冷静。”杨杺忙安慰他,九方隐水按着他的肩,以防他又出幺蛾子。

“算了,都是好兄弟,你帮我提名,我已不!胜!感!激!”

九方隐水劝说道:“好了,奔波许久,大家都好好休息去吧。”

陆盈之倔道:“我不累。”

“你不累别人累,少打扰师妹休息。”

陆盈之无话反驳,小脸又青又紫,只好拉着风逐月一同离开。

九方隐水向杨杺介绍一些门中规矩、重要人物和学堂位置后也离开了。

偌大的凌波居一时间恢复寂静,杨杺待在这里总觉得死气沉沉,眼下日中时分,肚子开始咕咕叫,奈何她身无分文。她戴上幂篱,忧愁走出院门,一转身被吓个激灵,院墙外站着三个人,掀开薄纱,才看清正是刚离开的那三位。

九方隐水皱着眉,风逐月还是呆子模样,陆盈之却是挑眉一笑。

“你们……”

“师妹,是不是饿了呀?师兄们请你吃好的呀。”

杨杺的肚子不争气发出咕咕声,她正愁没钱吃饭呢,老天爷真是眷顾她!可是……回想起大师兄所言,陶衎庭平日禁止随意出入。

陆盈之刚要走,被九方隐水一把拽住。

“大师兄,偶尔一次,你不说我不说,没人知道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咱刚立了功,师门不犒劳我们就算了,自己总该犒劳犒劳自己吧……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那也不能让师妹饿肚子呀,咱陶衎庭不培养厨子,总不能让她吃咱做的黑暗料理吧。”

……

四人打算翻墙出去,杨杺以为九方隐水不会去,为保安全,他与之同行。不巧的是,半路上他们一行人遇到了洑玄珠。

四人中除了陆盈之,那三人都不善说谎,下山一事很快暴露,陆盈之不免慌了神,在陶衎庭做这么久弟子,每人的性子多少他都摸透了些,九方隐水恪守成规但好说话,软磨硬泡他最吃这套,风逐月没主见,杨杺虽相处不久,但感觉她不是个机灵的,而洑玄珠这人,他真是完全不了解!

他们大眼瞪小眼,这诡异气氛似曾相识。

杨杺的肚子不适时又发出声。

……

“我也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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