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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黄皮子虽然会一手诡异的妖法，但对付带着护身符的沈听清，是根本没用。
面向林间，则是还没指到人就被躲开了。
它那小身板，耐不住林沈二人一个拿棍子抽，一个用雷劈，很快就不敌，被打了个灰飞烟灭。
地上只留下一张黄皮。
林间把皮子捡了起来，准备塞进包袱里。
沈听清凑过来看了一眼，“你拿这东西做啥？不嫌脏？”
“其他东西都变成灰了，为何唯独皮子还在？这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处，再不济也能下山换点银钱，诹昉的那张羊皮，我也还留着呢。”
林间把包袱打开，里面的羊皮正发出臭气，熏得人脑壳疼。
沈听清捂住鼻子，竖起大拇指：“持家有道。”
林间的猜想其实并不错，小妖练皮，大妖练骨，这俩妖物死后留下的皮子，算是它们一身道行的浓缩，等到妖气，或者说是超凡特性消散，便也会如同正常皮毛一般腐败风化。
林间与沈听清收拾了黄皮子，准备回头去找马师爷他们。
山里头这时起了雾，回去的路被遮掩住，二人走了一会儿，只感觉越走越不对劲，现在分明是夏天，可周围的叶子枯黄，寒风瑟瑟，颇有秋冬之感。
沈听清突然一个趔趄，几近摔倒，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。
他气愤地一脚踢向地上那个突起的土堆，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，接连念了好几句“无量天尊，恕罪恕罪。”
那赫然是一个坟冢。
不，应该说，这块地界，布满了坟冢。
“趴下。”林间拉着沈听清，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。
有数点幽绿的鬼火，正从远处飘来。
但定睛一看，哪里是鬼火，分明是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眸。
这几双眼睛属于三只狐狸，皆为兽形，奇的是，每只狐狸的身上都背着个小布兜。
此刻，三只狐狸似是累了，每只狐挑了一个坟冢坐了下来，彼此之间开始攀谈起来。
其中一只黄色狐狸开口说道：“胡八万，你平日里多在关外游荡，可有什么见闻能说来听听？”
被称作胡八万的是一只黑色的狐狸，一激动起来就有口音，“哎嘛，那可多了去了，最近哪个旮沓都不太平，一路上降妖除魔的奇人异士一茬茬地冒出来，也不知道是不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。”
“莫非是隐世山门？不对啊，稍微大些的门派不都已经被妖王大人屠戮了个干净，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，又能翻起什么风浪？”黄色狐狸面露困惑。
“就……就是。”说话的狐狸有点口吃。
“胡幺鸡，你说话能不能别老吭吃瘪肚的，做事要七拉咯嚓，麻溜儿利索儿的。”
胡幺鸡是一只杂毛狐狸，在这三条狐狸之中似乎地位最低，听到这话后有点委屈，“我……我没办法呀，舌......舌头打岔。”
黄色狐狸这时候出来打圆场：“不说这个，咱们路上遇见之前，你吃过几个两脚羊？”
“让我数数，我化作人形，骗了一二三......三个饶把火过来，吸干了他们的精气。”胡八万说。
林间小声问沈听清：“什么是两脚羊，什么又是饶把火？”
“两脚羊就是人，饶把火是老男人。”沈听清骂了一句，“这帮畜生吃人的，咱们上去弄死它们？”
“别急，再等会儿。”
黄狐狸又说道：“饶把火？胡八万，你不是公狐狸吗？”
“胡东风，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，公狐狸又怎么样？这叫愿者上钩。”胡八万讲起道理来，振振有词，口音都没了。
胡幺鸡怯怯地说道：“我……我也吃了一个哩。”
“胡幺鸡，不是我埋汰你，就你这磕碜样子，还能骗到两脚羊？你只配偷鸡。”胡八万似乎打心眼里看不起胡幺鸡。
胡幺鸡被戳穿，不说话了，偷偷用爪子抹了把眼泪。
“遇到你们之前，我吃了六个。”胡东风幽幽地说。
另外两只狐狸齐齐发出一声惊叹。
“快讲讲，利索的。”“这……这么多。”
“那日我见到一个女子落水，岸上有五人围观，却无一人施救，我一时间心软，便化作壮汉模样，把她救了上来，可上来之后，岸上那五人却对我指指点点。”
“一人说我借此揩油，一人怪我来得太晚，一人讽我以此欺世盗名，一人骂我长得太丑。”
“还……还有一人呢？”
“还有一人什么都没说，但并未反驳他们。”
“我一怒之下，便现出原型，将他们全吃了。”
“不对啊，这也才五个人。”胡八万说。
“那女子醒转之后，说自己是因为情伤才投了河，怪我为何救她，不如放她归去，为了成全她，我便也将她吃了。”
这......
林间与沈听清趴在地上偷听着，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。
若真如它所说，那妖魔吃人，是否情有可原？
林间很快就摇了摇头。
妖行妖道，我行我道。
我无法阻止它们吃人，它们也无法阻止我杀妖。
胡东风看向另外两只狐狸，继续说道：“咱们路上遇见，赶了这么久的路，才来到这里，共同参加此次灯辰鬼宴，都是缘分啊。”
胡八万挠了挠鼻子：“我听说桃源之主先前和人打架，受了重伤，也不知是真是假？”
“本来按我们现在的速度，断断是赶不上灯辰鬼宴的，还好这鬼宴一再延期，才不至于使我们焦头烂额，要说这桃源之主是受了伤才导致延期，倒是不无可能。”胡东风说起话来文绉绉的。
胡八万发出一声怪笑：“嘿嘿，听说有好多妖魔提前来到了这里，就是为了参加灯辰鬼宴，这一拖再拖，怨气大了，到时候碰上面，肯定没这桃源之主的好果子吃。”
“噤声！”胡东风瞪了一眼胡八万，“你当桃源之主是纸糊的不成，人家可是经过册封的大妖，咱们这样的小妖再来上一百个，也不是对手。”
胡东风沉吟了片刻，继续说道：“不过怨气大是真的，就桃花山这么小的地方，要容纳数百妖魔，若是往年一日来去也就罢了，在这待这么多天，山下还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活人，任谁都要一肚子火气。”
林间与沈听清对视一眼，他们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些天山上妖魔横行的原因。
原来是为了来此地参加劳什子灯辰鬼宴！
胡八万看了一眼四周，小声说道：“你说，要是这桃源之主真的受了重伤，来个像点样的大妖，是否能将它取而代之？”
胡东风摇了摇头，叹了口气，“就算真的受伤，大妖们怎可能看得上灯辰鬼宴，也就是咱们这种山精野怪，才需要靠着这难得的集会结识朋友，换取资源。”
一阵晚风刮过，胡八万没有应声，而是嗅了嗅鼻子。
“我怎么闻到了生人气息？”
“你......你闻错了吧，我......我闻到的是黄皮子的臭味儿和羊的膻味儿。”
“要不去看看？”胡东风说。
“上不上？”沈听清问道，“上的话我让它们知道什么叫电烤狐狸。”
林间眉头一皱，摇了摇头，“先别急，我们可能还要借着它们混进那灯辰鬼宴。”
他想起了镇史里的一段故事，讲的是一个书生靠着画皮，混进了妖魔地界，于是脑海中灵光一闪，打开包袱，从中取出黄皮和羊皮。
黄皮留给了自己，羊皮则是抛给了沈听清。
“这是做什么？”沈听清问道。
“跟着我做就是了。”林间说。
他拿起黄皮，往身上擦了擦，最后胡乱地围在脖颈之间，又从地上捧起一抔土，弄得脸上脏兮兮的。
沈听清见状，只好捏着鼻子，如法炮制。
两人身上臭气哄哄，如同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般。
“前面的朋友为何不出来见个面？”胡东风远远地喊道。
林间与沈听清从地上爬起，走到了三只狐狸身前。
三只狐狸吓了一跳，以为是人，但细细从他们身上闻了闻，只有很浓的妖气，还有更浓的臭气。
也是，这三更半夜乱坟岗，怎么会有人？
“二位也是去灯辰鬼宴的？”
“正是，初来乍到此地，认不得路。”林间回答道。
“没事儿，相逢就是缘，和我们一块儿走吧。”胡八万非常豪爽。
两人就这么混进了狐狸队伍。
“二位是什么妖怪？又怎么称呼？”胡东风问道。
“在下乃是黄皮子成精，名叫黄......黄太郎。”
“果然如此，你身上的妖气很重啊，那这位呢？”胡东风的目光看向沈听清。
“在下乃是山羊成精，名叫......名叫喜羊羊。”
“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的，你这羊膻味儿都要飘到三里之外了。”
另一边，马师爷正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在路上走着。
“我们这是往哪里走？这好像不是下山的道路。”泥瓦匠转过头来。
“不能下山，我们来的路上，现在恐怕全是妖魔。”马师爷摇头说道，“现在能做的，只有去山里找到神像，把祂修缮好，这样才能保我们的命。”
“不想死的就快点跟上。”马师爷的脸上满是狠厉，哪有先前半点不得志的文人气。
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的，这支队伍慢慢走进了山林的最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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