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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章 一剑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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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的夕阳也下了山,放眼望去,屋中女子已退至门外,曼妙身材依旧身着斗笠不见相貌,她立于门手持剑挥剑而来。只一刹,这寒芒乍泄的剑身便已上常生脖颈之上,虚弱且惊疑的声音打破了房中的寂静

“你是谁?”

此情此景,这八岁孩童哪里有见识过,早已被吓的呆滞在原地不得动弹,他脑中只有混沌,此时也不在有什么别的想法,只是一个劲的后悔施救于人,无奈之下,只得实话实说,且看女子心意了。

“我……这是我家,你在街上晕倒,我救了你。”

常生如实回答,话说完以后也不敢再做其他的事情,只得原地发愣,瑟瑟发抖的看着这女子,等待着这女子开口

“哪条街哪条巷,不说我便杀了你”

常生心中直喊造孽,赶忙交代了地方,不敢造次。

所幸这女子也非嗜杀之人,听得此话沉寂片刻后终于甩手撤剑,直指常生心口处,随后步步紧逼,一直逼着常生退到了房间里的角落当中,她点头示意常生坐下,常生回过头看了看,用手指了下那又黑又硬的地,有些不确定的问道

“坐这?”

女子点头,原本已经撤下的剑又呈升腾之势,见此状,为了自己的一条小命,常生想都没想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心中忿忿不已

“看她受着重伤,好男不和女斗,罢了罢了,哎”

坐罢,常生心中郁闷,看着那盘坐在床上打坐的女子,属实无聊,四处转头观望,看到当晚烧的稀粥丝毫未动,连锅盖都未开过,他想开口问问,但碍于刚才的情形历历在目,他又实在不敢开口。

“此时生死都难保,哪还能开口管人家的事。若是多管闲事,怕是命都没了哦”

常生想到如此,不自已的摇了摇头,便下定主意不再开口,他坐在那一动不动盯着那打坐的女子。许久,终于还是他败下阵来,双手撑地想站起来,但是想想又着实不敢,又重新坐下,如此反复多次,他心中憋屈,又不敢反抗,还属实无聊,万般无奈之下他终于还是和这女子套起了近乎

“咳,那个,稀饭你吃了么?”

女子许久未有回应,常生也是有些尴尬,这一时整个房间寂静的听得到二人的呼吸与心跳,终于这女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丝诡异

“没”

“那,为啥不吃” 常生再问

“……没胃口”女子睁开眼,隔着斗笠瞥了一眼这角落里的男孩,仿佛在看一个傻子

“要不,现在吃点?”常生三问

终于,事不过三,傻子的问题再也没有得到回答。常生等了一会,见这女子也属实没有再回复自己的意思,他又开口说道

“姐姐,我能站起来走了吗?我没有恶意,我妹妹还在等着我。”

依旧没有答复,常生这次等了许久,心中始终拿捏不准,他想走,但是不敢,他怕站起来后这女子便是一剑刺的他翘辫子,所以始终不敢擅自起身。终于在他等的快不耐烦时,女子开口了

“走吧,小小年纪如此怕死,你是头一个”

常生听闻,如临大赦,当即笑出了声,也不反驳,起身来,将那锅稀粥生火热了一遍,盛出一碗粥来摆在了这女子身前

“喝点粥,别饿着了”

说完转身,一步一步走出门外,随后一路飞奔而去,直到出了小石村后才略微慢了下来,气喘吁吁的歇了口气。

有些人,心如细雨,润物细无声。

常生此刻放松下来,一路慢步走去,他心中不解,不解女子为何受的伤,不解女子为何身份,他想去问,想到女子手上的剑,他便打消了念头,什么事情也没有命重要。

无意间,常生已走到了王神医药铺门口,见此时药铺中灯火还通透着,他连忙小跑进入药铺,他想着安平此时肯定哭着闹着了,他心中感到愧疚,便脸上堆着笑容准备道谢,可他看到的却是王神医抱着安平,正站在他那一个个药盒子前认着药,而安平也显现着非凡的兴趣。于是乎,一老一幼手上抓着药,影子在那昏暗的油灯照耀下被拉的很长,很长。

两人非常投入,王神医似乎看到安平非常的有兴趣且具有天赋,便耐着性子一种一种药的教着安平认药材,而安平也一种一种的跟着认。常生走近了,他看着两人,似乎不忍心打扰二人的兴趣,但奈何两人实在入迷,等待了些许时间后,他还是没忍住假意的咳嗽了两声

此时这两人才察觉有人到来,王神医放下手中的一味药,抱着安平转过身来,看到是常生后没有别的言语,开口就夸上了安平,言语中透露着激动

“常生啊,这安平是个好苗子啊,你看,这一个多时辰啊,我这里这些药材,她全认得了呀,真不错真不错”

他一边眉飞色舞说着,一遍横臂竖手捋着自己的胡子。说完他仿佛生怕常生不信,随手就从药柜子里拿起了一种皱缩卷曲,色泽呈紫的叶子,递到了安平面前,洋洋得意的问道

“小安平呀,这是什么药材呦”

“紫苏,王爷爷我说的对不对呀”

小安平看了一眼张口就来,似轻而易举,过目不忘,使得常生都有惊喜,自己这妹妹,的确有天赋。此时,王老头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,抛在手中掂了掂,转手便送给了安平,嘴上还振振有词,极为欢喜

“喏,王爷爷奖励你的,以后你来陪王爷爷,王爷爷还给你银子”

看着安平接过银子,他更为开心了,摇头晃脑起来。于他而言,一个好的学医的苗子比那几两银钱重要的多的多。

常生看着眼前的一幕,看的有些傻眼,嘴角抽搐了好几下,他心中暗叹

“我一天十文钱,正心烦怎么赎回欠你的十五两银子呢,你倒好,一开心随手就送我妹妹了?”

不过心里无耐归无耐,常生还是婉拒了王神医的银子,并安抚安平将王神医给的银子都还了出来。于是乎,小丫头从怀中掏了又掏,一共掏出了三块碎银,一共合计六两银子。

常生心中一颤,惊的直骂娘

“这老头敢这么造呀?有钱没地花?”

此时的常生心里真的是想当做没事人似的,抱着安平回客栈,随后吞了这六两银子,但终归少年心本光明。退回这六两银子后,带着安平与王神医告辞,回了客栈。

回到客栈以后,大家依旧还是有些忙碌,常生将有些闷闷不乐的安平送回厢房安顿好了之后,继而下楼帮着掌柜的几人忙碌开来,众人忙碌了许久,待到最后一位客人走后,这才各自告别回家,关门歇息。

常生关了大门,接了些水擦洗了身子,随后换了身布衫上楼歇息。本以为安平已经睡着了,却看到这小丫头正一人坐着,见到常生进门她也不开心,两边腮帮子鼓着,似乎很是生气一般

常生不解,有些笑意,就问她

“谁惹我们小安平生气啦?”

安平不作声,继续生闷气,却没想到常生也不继续哄她,自觉没了底气,便大声的叫道

“你,就是你,为什么要把那些银子还给王爷爷啊,明明有了那些银子我们就可以买好多东西啦,你也不用这么累了,呜呜呜。”

常生心有柔情,似水荡漾。他伸手摸了摸安平的脑袋,不大的身子张开双手怀抱住那更小的身子,单手作拍背状,轻声道

“安平,那银子是王爷爷辛苦挣来的,我们要银子需要我们自己去努力,劳动去挣。不拿一毫,不取一毛。”

小丫头似懂非懂,偶然想起前几日常生教于她的一句话

“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吗?”

“嗯。”

常生拍着趴在自己肩上的女孩,她似懂非懂,抬头看了看常生,又低头趴在其背上沉思,随后又抬头点了点头,便不再说话。渐渐的,趴在男孩肩上的女孩随着拍背的节奏呼吸声逐渐沉稳均匀下来,深深睡去了。

夜深了,男孩将之轻放于床中,自己打了个地铺,也就此沉沉睡去,修复着他那今日过于惊吓的精神。

次日,常生早起时看着床榻上的安平睡的正香,他顺手给这丫头理了理被子,继而穿衣洗漱下楼开门开始了新一天的买卖。

一天的生活异常忙碌,时光在常生和众人的忙碌中匆匆略过,转眼便到了夜里关门打烊的时刻。常生送走了众人,打理了客栈,上楼看过安平后,转进厨房中烧了两个小菜装进篮中走进了深夜里去。

青山依旧在,小溪水长流。青山绿水前有着零零散散的屋罗院子,其中一幢院子门前,站着一个少年。这少年便是常生。

常生提着篮子走进了院落,随后又打开了其中屋内木门,走了进去,常生进屋后一片的黑暗,他微微皱眉,转身点上油灯,随后将这篮子放在了一旁的饭桌上,转头对着床上那盘腿的婵娟美人微微一笑,开口喊其吃饭,这女子其实早已知晓,昨日见过常生之后她便已熟悉常生的气息,所以此次见面她也没有过激反应,常生以为她已是习以为常,可殊不知,她背后那把剑早已出鞘,只待常生有如何的异样,她便会拔剑而起,杀伤于常生。

可常生并不知晓,他点亮了油灯,从篮子中拿出两道小菜、两个馒头摆放在桌子上,随后从米缸中剩下的米中又熬了一锅稀粥,少年身心疲惫,也已无心多言,他看着这女子,莞尔一笑,轻声细语

“姐姐,吃饭吧。”

随后他便出了门,走出院子,消失在这黑夜中……

女子睁开双瞳,面容优雅清冷,虽有些苍白,但依旧美丽,她望着桌上的菜肴与馒头,转头又看了眼那炖着的米粥,似乎内心深处被触动了,她徐徐的起身下床,持筷,夹菜送入嘴中,小菜的味道并不鲜美,但此时这味道却如同龙肝凤髓般侵入她的心中,似在融化那颗封闭的心灵……

随后几日,常生便在这客栈与小石村两地奔波,少年累的够呛,只是他心中一直惦记这受伤女子,也始终没有放弃她不管,在与这女子相遇的七日后,客栈里今日生意清冷,为此掌柜的便索性关了门放着众人休息,常生因此一大早便带着安平去逛了镇中的集市,小丫头兴致匆匆,男孩也是兴趣非凡。这一兄一妹二人便在这集市上游荡了一个上午,在这集上的小摊子上吃了个面糊儿后,安平便开始厌倦了这集上的东西,心血来潮似的吵着嚷着要去王神医的药铺子,常生被逼的迫不得已,只得厚着脸皮又去麻烦人家王神医前去。

进了王神医药铺子里,常生便腆着笑,频频的给王神医作揖道谢,王神医只是摆手,对于安平这个丫头,他是打心底的喜欢。他老了,却又膝下无子,他需要个人来继承衣钵,传承他的医术,而在他看来,幼小的安平天赋异禀,又有着浓厚的兴趣,且还无父无母,绝对是最佳的传人。对此,安平主动的来他的药铺,使得他眉开眼笑,欣喜溢于言表,直直说道

“不碍事,不碍事,常生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吧,王爷爷会照顾好安平的”

常生一肚子的郁闷之气,咋安平你当宝,我来了就赶我走呢?不过郁闷归郁闷,他的确有着事情要做,他买了一身白衣裳带着看望那女子,他心中盘算

“前日去看时,那女子已是伤势初愈,昨日女子便已是下地活动,想必以那女子的体质,今日应是更好起来,如若今日又好些,过上几日我便让她走,以免惹上麻烦”

心中想着,他便步踏疾风,快速的赶往了小石村家中。花费了一些时间,待他到了家中推门而入时,却发现这女子已不在家中,他当即出去寻找,等走到小河边,入山口处才远远看见这女子,只见这女子身穿那破旧黑衣,手中持那三尺剑,举臂过肩,寸劲凌厉,虚空一刺。只一刺,便唤起了风,惊的溪流荡漾,常生心惊,定睛一看,前方一棵树干足有成人环臂之粗的古树便被斩断了半截,这让常生心中掀起万丈波澜,惊叹道

“女中豪杰,人间神仙”

他不敢再去看,生怕这女子发现他窥探到了自己的秘密,从而起了杀心,殊不知这斗笠女子早已发现他在此处,收起剑来便向着他走来,常生看的这女子走近,几日前所受的惊吓渐上心头,两股战战,心惊胆战,就差跪地求饶。随着这女子走到了跟前,有的只是这女子美丽的脸庞,以及一抹嘴角上扬的淡笑,这女子依旧未开口说话,只是伸手指向常生手中所拿的衣服,随后勾了勾手。常生依旧发愣,见其动作,好久反应过来,连忙递上了衣裳,一脸的紧张与害怕。

女子接过衣裳,脸上笑容更甚,那笑非蔑,亦有温暖,她转过身去,款步轻踏走入山口处,又一剑一剑的舞了起来,样子甚有女子之美,亦不乏阳刚之意。

常生楞神了许久,待到消化掉心中的恐惧后,终究是留下了泪水,小小少年受到惊吓后的委屈害怕一泄如注,他一边哭一边跑,终于还是跑出了小石村,消失在这山路之中。

女子依旧在练剑,她此时心中郁结似乎减缓了些许,默默的刺出手中的三尺长剑,回想起少年这几日对她的照顾,她终于觉得常生可以信任了。但她依旧警觉,随时随刻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,没有人知晓她是谁,为何会伤于此地。

她舞着剑,散着气,感知着周围,可她殊不知远处一处屋檐下有着一人正远远的注视着她,此人一身破旧长衫,一绺长髯白如冬雪,此时他长眉入鬓,不怒自威,单手背身,遥望山口处,赫然便是那镇中说书先生,老杨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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