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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：“我也是接到刘管家电话，匆匆赶来的，赶来的路上叫了救护车，我们到的时候，老爷子就……就已经昏迷不醒了。”
医护人员将老爷子小心翼翼抬到了担架上，萧妄初也撑着床站了起来。
布满血丝的瞳孔射出犀利的光，落在吴医生脸上：“当时你们到的时候，都有谁在？”
吴医生看了一眼门外，小声急促道：“除了刘管家，还有萧二少和林夫人。”
管家老刘吓得不轻，正瑟瑟发抖着蹲在角落，眼眶里也蕴满了泪水。
萧妄初看了他一眼，招手道：“刘管家，你跟我走。”
刘管家手撑着墙角站了起来，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抖着手跟在萧妄初身后。
一行人跟着担架往外走，林娇娥却捅咕了一下身边的萧培东，小声道：“就这么把人给抬走了？”
萧培东看她一眼，脸色惨白，咬牙低声道：“你还想怎样？”
林娇娥剜了他一眼，眼瞧着管家老刘也被萧妄初带走，有些急了，小跑着追上萧妄初的脚步：“老刘是萧家管家！怎么能跟着你走？”
萧妄初脚步顿住，瞥了一眼她，似乎在拼命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，舔了舔唇，逼近了她，居高临下：“滚。”
林娇娥被这气势吓得立马噤声，却是将眼珠子转向门口的萧立仁，又看了一眼周围指指点点的本家叔伯。
似乎是想要立立威风，便色厉内荏的朝萧立仁喊道：“立仁，跟着救护车去医院！你现在可是萧家家主，一定要给你祖父安排最好的医生！”
萧立仁知道她话里意思，跟上了救护车，扬声道：“知道了妈！咱们萧家的事自然要咱萧家人处理！”
夹枪带炮的一番对话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什么意思。
可萧妄初却像是充耳不闻，带着顾曼和管家老刘上了救护车，将想要挤上车的萧立仁一把掀翻下去，带上了车门。
而后沉声对车内医护人员道：“让师傅开车吧。”
萧立仁狼狈的从地上爬起，口中骂骂咧咧。
林娇娥有些难堪的上前来搀起儿子，故意大着声音：“你表哥可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萧氏被你祖父给了你，所以跟你撒些邪气也是正常的，你别同他计较，快！去开车，跟上救护车！”
萧立仁揉着摔成了四瓣的屁股，佯装镇定的扬声道：“妈，我不会跟表哥一般见识的！我这就去医院！”
话罢，带着一众保镖风风火火的跟上了那辆呼啸鸣笛的救护车。
在救护车上的时候，萧妄初就已打电话给了威尔森，让他联系院长。
到了医院，特护楼层已经被清理完毕，外公被安排进了一间戒备森严的特护病房，这一层，除了医护，不准外人进入。
萧立仁喘着粗气儿赶到的时候，就被站成两排的安保挡在了电梯内。
“你们敢拦我！”
安保都是紧急调配过来的，个个经过了特殊训练，人高马大，肌肉发达，穿着统一，不苟言笑。
像是一堵厚厚的墙，堵在电梯口。
“你们放我过去，我祖父在这一层呢！”
可无论萧立仁如何叫嚣，几个安保均面无表情，巍然不动。
跟着萧立仁一同来的还有几个保镖，萧立仁此刻急了，朝他们吼：“动手啊！养你们几个废物干嘛！”
那几个保镖相互对视一眼，这才摆好架势冲到了萧立仁前面，欲要动手。
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动手，安保人员迅速变换队形，错位站着，齐齐出脚，毫不留情，将保镖踹翻进了电梯轿厢。
四仰八叉，咧嘴哭嚎。
萧立仁：“……”
求萧立仁此刻心理阴影面积。
萧立仁当下就怂了，立即朝仍旧面无表情的安保作揖赔笑，摁了电梯下行键，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医院。
管家老刘手里捧着杯水，坐在一间空病房内，腿脚抖着，惊魂未定。
萧妄初已经抽了一盒烟了，病房弥漫着浓烈的烟草气息，一端黢黑的许多烟头零零散散被他扔在窗台上。
他就那样静静看着楼下。
这一天他也设想过会来的，但没想到会这样突然。
手上的烟抽完，他习惯性的往身上再摸，却发现带的烟全都抽光了。
这才转过身来，疲态尽显的眸子注视着角落里的管家老刘。
声带因为烟草刺激，变得嘶哑：“刘叔。”
管家老刘立刻起身，浑浊的眼睛盯着萧妄初，盈满了内疚之意。
“大少爷……是我照顾老爷不周……我有罪啊……”
能被外公留在身边的人一向人品贵重。
管家老刘在萧家是除了外公之外，萧妄初唯一能信得过的人了。
他还记得，小时候刚被接到萧家，外公忙碌的时候，常常让刘管家陪他玩耍。
那时候他淘气又孤僻，没少捉弄刘管家，但刘管家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，不气不恼，格外包容他。
谁料，刘管家话音落罢，双膝一软，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。
萧妄初怔然，要去搀他起来，他却不依，哽咽开口：
“大少爷，你很小的时候，老爷就嘱咐过我，宅门深深，云诡波谲，让我务必照顾好你，你能一帆风顺的长大成人，从来不是运气使然，是老爷，一直在护着你啊……”
萧妄初深以为然。
“何况，你得老爷盛宠，本来就会引得旁人非议不满，老爷从前就有预感，如此下去，恐怕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，所以尽可能给大房一些甜头，更有意培养过立仁少爷，但他又实在不是那堪当大用的材料……唉……人心不足蛇吞象啊……”
“老爷说过，未来如果他遭遇不测，也让大少爷别被仇恨蒙蔽双眼，萧氏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，但兄弟相残，他更不愿意看到，倘若萧氏被糟蹋，老爷希望大少爷能名正言顺的用实力将它再夺回来，重振萧氏！”
萧妄初听到这里，眼尾已经隐隐有些泛红，眉心拧着。
兄弟相残？兄弟？手足？呵……
他又何尝不知道外公的良苦用心，不然依这些年萧立仁那些小动作，他若不是手下留情，早就不知将他整的有多惨了。
“所以，这次确实是大房所为吗？”萧妄初找回自己的声音，眼神一凌，目光落在刘管家老泪纵横的脸上。
刘管家抽噎着，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断断续续道：
“老爷说过……大房虽然一直有野心，但没那个胆量的……这也是他这些年这样放心的原因……我猜测……这次一定是有人唆使……或者有人暗中帮助……”
“刘叔。”萧妄初眉心拧的更深了些，顿了一顿，“现下萧家不太平，你留在医院吧，这里是安全的。”
说罢，这次他硬是将老刘搀扶了起来，拍了拍他的肩。
老刘神色也凝重了些：“好，我留下，还能照看老爷。”又想起什么似的，老刘眉宇间有些担忧，“可是他们会不会对你和少夫人……”
“放心吧刘叔。”萧妄初拍拍老刘的胳膊。
老刘心知萧妄初手段高明，哪怕现在没了萧氏做依仗。
他见识了外面戒备森严的安保，还有动辄就清空医院整层特护楼层的手段，这些可不是谁随便就能做到的。
他说这里安全，老刘深信不疑。
……
顾曼一直守在萧老爷子病床旁，大多数情况下她是帮不上什么忙的。
因为有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给老爷子做各种检查，有时候她嫌自己碍事，便挪到最角落，听医生下医嘱交待护士什么时间段该做什么检查，什么时间段该量血压测体温。
等萧妄初跟管家老刘聊完来到这屋，就看见顾曼正靠墙根站着，像小学生一样，双臂垂下，睁着双眸，炯炯的盯着医生跟护士说话的背影。
像是担心会漏听一个字，身子还微微前倾着。
因为听得认真，等萧妄初走到身边时，她才发觉头顶落下一道视线。
这才懵懵的抬头看去。
“饿了吧？”萧妄初牵起她的手，放在掌心。
“嘘，不饿呢，你快也听听医生说了什么。”顾曼紧张的蹙着眉，视线落在病床那里。
“没事了，我已经问过了院长，现在只是在做例行住院检查。”萧妄初揉了揉她的脑袋。
虽然声音仍有些哑，但对她却温柔如常。
“院长有没有说外公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顾曼着急道。
萧妄初眉目沉敛，也看向了病床上的外公，“中枢神经受损，轻度植物状态，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，但庆幸的是捡回了一条命。”
“啊？”顾曼难以置信，盯着他，“为什么会这样？”
萧妄初垂下眼帘，紧抿着唇角却不回答了。
顾曼猜到了什么，咬着牙道：“是他们做的？”
“老婆。”萧妄初忽然将顾曼拢在了怀里，下巴抵在她头顶，“我想带你暂时离开这里。”
“因为医院太闷了吗？”顾曼没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不是，是离开帝京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这样做，有我的道理。”
他并不想同她说太多，怕她担心。
但看到顾曼蹙着眉头，似乎非要听他给个理由，便轻轻叹息了一声。
恰好这时医生护士都已经忙完，同萧妄初和顾曼颔了颔首，从病房出去。
萧妄初将顾曼带到病床前，视线落在外公脸上。
他的眼神灰暗幽深，隐隐带着某种痛楚，声音喃喃：“我怕再留在这里，我会忍不住冲动，可那是外公不愿意看到的，即便那些人该千刀万剐，外公仍然心软。”
顾曼一怔，仿佛明白了什么：“好，我跟你离开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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