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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问大师一会儿说望京动荡，一会儿又说百姓身在水火之中……可依着我看，身在水火之中的应是我百草堂众人吧？不问大师难道要助纣为虐？”
“沈施主，贫僧此番前来，便是为了解决此时，施主只需与贫僧回去，贫僧自会化解施主身上罪孽，届时百姓便不会如此咄咄相逼。”
沈初九一挑眉：“真没想到，身为国师竟也如此愚昧！听信谗言便是你南岳一众作风？一群和尚不好好在寺庙中待着，偏偏以为了天下苍生为借口，入朝接受供奉，还要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，当真是可笑至极！”
“贫僧出世，只为渡人。”不问和尚双手合十，低眉善目。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。
沈初九脸上的笑意更盛了：“渡人？真是好一个渡人？不问大师心怀慈悲，但若是被人利用了这慈悲，不知不问大师作何感想？可有没有懂蠢即是恶的道理？”
不问和尚一笑：“万千众生，众生众相。贫僧此次前来，只是做自己分内之事，不做他想。还望沈施主能跟贫僧走一趟。”
听到一半的时候，沈初九便已经有了一丝不耐，转瞬笑道：“那么敢问大师一句，若我此番身死，不问大师可有愧疚之心？”
“为天下苍生而度化施主，为何愧疚？”
“这么说的话，我便不是这天下苍生中的一员？扫地空伤蝼蚁命，爱惜飞蛾纱照灯个。不问大师为了天下苍生，但苍生中却有人因不问大师而死，试问大师一句，你为的哪般苍生？”
“正义之下，必有牺牲。”
“那你可有问过，那要被牺牲之人，可愿牺牲？不问大师只求因果，却不知每个人都牵在因果之中。”
不问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：“何解？”
沈初九轻笑一声：“老牛耕地，人因老牛年迈而宰杀，地荒无人耕，最终饿死。这便是因果。我若因不问大师一番言论身死，不问大师可会生心魔？魔生则佛性灭。若是不生心魔，那不问大师又何来的慈悲之心？无慈悲之心又如何礼佛？这便是不问大师与我的因果。大师自认清心寡欲，却牵扯在这俗世之中，却与我说为了天下苍生？不觉得可笑吗？须知一切有为法，如梦幻泡影，如露亦如电，应作如是观。你……应自在观才是！”
自在观！
不问大师捻着佛珠的手一顿，这才认真的看了沈初九一眼：“沈施主佛缘深厚。”
“不敢当。”沈初九长袖一甩，拾阶而上：“我从不信佛。我只信我，我本为我，我本无我，佛本是我，我本是佛！”
一句话，炸了全场！
“你本是佛？你这妖姬胆敢如此污蔑我佛？”
“对佛不敬，是你该下地狱！”
“国师，收了这妖孽！”
……
吵闹声不绝入耳，沈初九的眸子却始终淡漠。
若真有佛，她的娘和腹中胎儿又何故死的那般凄凉？
若是真有佛，为何对身处困苦的她视而不见？
佛？
佛若真佛，那何须朝拜？
佛若为本心，本心只需自己调养！
在这个世界上，她只信自己！
不问大师站在原地好半晌，终于有了动作。
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片玉牒，双手呈上前去：“五月初五，佛理之会。不问恭请沈施主到场。”
沈初九看着那玉牒许久，这才微微瞥了一眼枫璇。
枫璇当即过去接过玉牒。
“你这是，想与我论佛？”
“施主有一颗玲珑心，若是与佛结下善缘，便也福至心灵，造福一方！”
“不送！”
沈初九微微启唇。
不问大师来的快，走的也快。
来时一派法相端庄，去时面带彷徨。
望着国师的背影，沈初九轻轻摇头：想跳脱在俗世之外，又岂是这般容易？
众人见不问大师走了，当即也跟了上去，只是刚一转身，便看到一群宫人自远处走来。
“奉皇上口谕，宣沈初九进宫面圣！”
沈初九心底一笑，等了这么久，终于是等到了正主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容渊止走到沈初九身边，轻声说道。
沈初九的眉头却微微一皱：“不必劳烦祁王殿下了。”
容渊止的心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，他抿着唇，站在沈初九身边良久，才说：“九千岁不是好相与的，我陪着你。”
我陪着你……
沈初九听罢，有些想笑，她曾经可不止一次听到容渊止这么坚定的对她说：我陪着你。
可是后来呢？她被这男人将尊严踩进了泥里，一巴掌生生打断了她所有的念想。
早做什么去了？
满地鲜红他视而不见，亲生骨肉没了他也能为大局而忍气吞声，如今又作出一副我什么都不要了，我只想陪着你的样子。
早做什么去了？
沈初九以为自己足够坚强，强到此时仿佛一万把钢刀穿心而过，带出一片绞痛，她也能忍着，不喊痛，也不说委屈。
可是在听到容渊止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事，依然红了眼眶。
沈初九深呼吸，调整情绪之后，才说：“枫璇枫叶，在医馆好好待着，若有人寻衅滋事，丢远点。”
“是！”枫璇枫叶应道。
沈初九说完，便动身去皇宫了。
她在前面走着，容渊止在后面跟着，没人能看到她的神态。
南岳皇室果然抠门的厉害，又或者说它已经穷到了一种境界，竟然连个接送的车马都没有。
沈初九就这样一路走到了皇宫。
大殿之上，皇帝坐在那又宽又大的龙椅上，消瘦的身体仿佛都要被那龙椅吞没掉。
九千岁绕有深意的看着来到殿上的两人，抿着唇笑了一声。
唯独站在高台之下的慕修寒，在看到两人一同进来的时候，那脸色，唰的一下便白了下去。
“民女沈初九，见过皇上。”
沈初九刚要跪下去，却被容渊止抬手一扶。
“天启容渊止，见过南岳皇上。”
他便是那般挑衅的看着皇帝，那皇帝竟不敢对视，只是目光落在了九千岁的身上。
九千岁便说道：“近日妖女祸国，望京之中不少人因妖女诅咒而身死，沈初九，你便不打算给皇上一个解释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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