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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不要再跟来了。”顾梓阳快速向另一个方向走去，越走越快，越走越急。
苏黎跟着她穿过人群，沉声说：“顾梓阳，回来！”
女人的脚步被生生截在了原处。
晨曦洒在她的发梢里，晕出了一缕细细的光泽，她肩膀上下浮动着，慢慢平复呼吸。
微微侧着身子，没有完全面对他，她并不想让苏黎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，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轻声地说：“苏黎，快回去吧。”
男人仿佛被冷水浇透了心，不，他不要，如果这次再错过了，他们还会有以后吗？
他最心爱的人呐，他想捧在手心的人呐，为什么要彼此互相折磨着。
最终，他脱口而出，“为什么？是因为江贺吗？”
顾梓阳只觉得身体一阵晕眩，全身有什么东西炸开了，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充斥着她每一个细胞。
她慢慢地转过身，往事一幕幕浮在了眼前，他都知道了，真的知道了！
她心中莫名的生起了一种强烈的内疚感觉，她忽然吼了起来，“苏黎，你有睡过又黑又冷的地下室吗？你有吃过发潮发霉的面包吗？你有徒步走过两天一夜吗？你没有！他有，他都有！”
而他都是为了我。
这是顾梓阳与苏黎认识的这些多年，第一次对他坦露心事，“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……我也不知道他会发生这种事，如果他没有……”
她的面上内疚夹杂着痛苦，慢慢地蹲下了身子。
她的前半生卑微如蝼蚁，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回忆的，唯一想到的就是幼时与母亲、弟弟在一起的短暂的幸福时光。
家庭支离破碎后，她的记忆中交织不去的就是与江贺在一起生活过、走过的苦日子。
但那个曾经护着她的男人如今手不能提，肩不能扛，性格也改变了很多。
这些日子，她慢慢琢磨出真相后，从林舒桐的只言片语中也得到了证实。
在医院的这些天，她每日每夜睡不着，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过苏黎，那么林舒桐也不会针对她吧，连带着伤害了江贺。
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，与其说她怨的是别人，不如说恨的是自己。
“顾梓阳，我……”苏黎向前走了一步。
“别，别过来。”顾梓阳向后退了一步。
“好，你别动，我不过去。”苏黎眨了眨眼睛，眼眶酸涩不已，他想上前抱着她，可女人的语气让他生生移不动脚步，“顾梓阳，不是她，不是林舒桐。”
“不是她是谁！”顾梓阳忽然站起了身子，竭斯底里大喊，脑中嗡嗡作响，她实在太难过了，一时没有经过大脑脱口而出，“你为她说话？！”
这种刀子捅心窝的话，吐出又后悔了，她难道看不出来苏黎这些天为她做的事情吗？所有事情发展的那么顺利，苏黎一定从中帮了不少忙吧。
可她仍然红着眼，硬着头皮与苏黎对视。
面前的男人尽管收拾的干干净净的，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，甚至眼尾还有着红肿。
苏黎从未料到她会这样说，这些天，他做这么多却轻易被否定，一时间膛目结舌，愣在了原地。
他该如何告诉顾梓阳，他所查到的关于江贺的事，并不是他人所为，而是他自己的问题。
林舒桐她并不是罪魁祸首，她也不是根源所在。
他要怎么告诉她，事实并非她心中所想，难道应该把所有真相告诉她，在她的心口再捅上一刀？
从小到大，他苏黎从来都不是个会臣服命运之人，喜欢就争取，想要就努力，他怕自己抱憾终生，他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。
可他也是人，他也会累，他拼命争取换来的是什么？
谎言、利用与不断的退缩。
那时候就有征兆了吧，顾梓阳跟他在一起，就是为了报仇吧？
他抬起眼，似乎要望进女人心里。顾梓阳，原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啊，而我却能为了你细微琐事的变化而高兴一下午。
他有今天，他做任何事，都冷静，拿捏平衡，斟酌反复，仅顾梓阳让他大失方寸！可他仍然心甘情愿。
带着孤注一掷的想法，苏黎轻声地问：“你，你有爱过我吗？哪怕只有一瞬间。”
顾梓阳的心剧烈的颤抖了起来，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，她该如何说？她爱他吗？她不知道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，唯独只有逃避。
她转过身，任眼泪滑落，她没有回头，女人的背影冷漠的如一堵墙。
苏黎捏紧了拳头，心瞬间被碾碎，他恨她的偏激，恨她的执念，恨她的固执！
她不爱他，她的心早被无边的愧恨所折磨的失去自我，她的心坚硬如铁石！
他的心早就满目疮痍，他恨自己为什么还不肯，也不想放手，一次又一次的，还想着把她留在身边。
他错了吗？他不该挽留她？不该为逼她？
他错了，他怯步了，他没有勇气再追上去，明摆着在不爱你的人面前，苦苦哀求，弄丢了尊严，只会惹人厌烦吧。
放手吧，苏黎。
再见了，苏黎。
盯着顾梓阳的背影，眼眶逐渐发红。
最温柔的人也最无情。
耀眼的阳光照进了病房，刺得他眼睛发红，发胀，他不堪强光，微微的眯起了双眼，依旧盯着窗外，目光毫无焦距。
直到护士进来收拾病房，他才晃进了卫生间，镜子里印出了一双发红的双眼。
苍白无力的黑色瞳仁写满了空洞，是他吗？
他冲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，镜子里的人也露出了嘲讽的笑容。
那不是他！
他的手上握着一串蜜蜡，是那个姑娘唯一遗落的，也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。
用力一拳击碎了镜子，珠子也连带散落在地，像憋着一股气，一下子泄了力。
手被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，血慢慢渗透开来，愤怒、委屈、无处宣泄的情绪一下子炸开，血缓缓向外涌着，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护士急忙冲进来询问情况，苏黎摆了摆手，“收拾吧。”
“苏董，你的手……”
话还没有讲完，苏黎已经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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