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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五章 昼断狱以百计,夜理书以石计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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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皆满腹好奇的打开了琉璃瓶的塞子,未过多久,大殿中便香气弥漫。

所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,香料他们并不陌生,可这瓶子的香气实在太匪夷所思了。

香料虽芳香,可功效远不如这瓶子中的液体啊?

“陛下这是何神物?”

众人全都望着王座上的嬴政,震惊不已道。

“宫廷秘制香水,功效远超熏香,香料。这些东西,就是朕召尔等来,要跟尔等做的大买卖。”

嬴政随口道,仿佛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一群人皆露出火热的眼神,他们哪一个不是浸淫商道多年,这其中的商机无穷啊!

“小民斗胆,请问陛下,这卖买如何做?”

乌氏虽专营畜牧,但也有些许副业,自然不肯放过这等好机会。

由于长久为帝国提供战马牲畜,所以乌氏也比其他商贾更有底气一些。

“这里只是几样价值连城的绝世隗宝,还有很多胭脂水粉,绫罗绸缎,瓷具玉器等一系列生活所需品,不知凡几。”

“朕知道你们不少人与东夷,北狄,南蛮,西羌皆有商贸往来。凡朝廷给予的货物皆可名正言顺出关,卖给诸夷。”

嬴政一席话激起千层浪。

众人无不目瞪口呆,朝廷一直严禁与四方诸夷通商,违者死罪。

他们平日里都是偷偷摸摸做点见不得光的勾当,生怕引火烧身。

毕竟那些蛮夷物资匮乏,随便偷运些货物,便是十倍,百倍的利润,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。

人无横财不富,马无夜草不肥啊!

“陛下,朝廷不是一直严禁与诸夷通商?”

有人问出了疑问。

“朝廷严禁通商,你们为了高额利润就不偷偷摸摸卖了吗?堵不如疏,与其这样,还不如光明正大去卖。”

“但有言在先,财路朕给尔等了? 若还有擅自偷运贩卖粮铁者? 以叛国罪论处,夷三族。”

嬴政振振有词? 说到最后? 杀机毕露道。

“我等谨遵陛下教诲。”

众人连忙道。

嬴政心中冷笑,并未相信这些人的鬼话? 商人逐利,只要有足够的利益? 哪有他们不敢做的事?

完全禁止是不可能? 只要控制得当即可,少量流通无关大局。

“陛下,不知朝廷商品如何售价,利润几何?”

卓越拱手问道。

顿时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了嬴政? 毕竟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最关心的。

若是累死累活? 大多数利润全被朝廷拿走了,那自己还做什么?

“朝廷商品会有定价清单,统一价格给尔等。至于尔等能卖给诸夷多少,能卖多高价,就看尔等的本事了。”

嬴政的语气悠然道? 这些人卖的越多,越贵? 就越符合大秦帝国的利益。

一些消耗品,奢侈品? 若能耗损四方诸夷的实力,那对大秦帝国而言是好事。

若能换来牲畜马匹? 那对大秦帝国而言更是喜闻乐见。

众人听闻? 无不露出兴奋之色? 这样就好办了。

他们大多数人都有各自的渠道,常年经商,与边塞胡狄,羌夷皆有互通。

“陛下,除了粮食与铁皆可贩卖?”

一名来自韩地的大商贾也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
“生而为人,终归要有底线。帝国强大,尔等才能发家致富。帝国衰落,尔等不过是待宰肥羊。什么能卖,什么不能卖,尔等自己掂量即可。”

嬴政撇了一眼下方的众人,模糊两可道。

“陛下万年,大秦万年。”

众人连忙道。

“为国建功不一定非要上疆场搏命厮杀,没有硝烟的战争同样可以为国立功。”

嬴政意有所指道。

“请陛下明示。”

众人有些困惑道。

“帝国虽地大物博,但人丁有数千万,帝国的牲口太少了,帝国的奴隶也不够用。”

“凡能从边外贩得十匹战马或五十奴隶,亦或五十牲畜,可晋一等公士爵。”

嬴政再次抛出一个巨大的诱惑,对着众人道。

下方的商贾瞬间哗然,他们固然有钱,可是身份却十分尴尬。

士农工商,他们这些商人的地位最为卑微,哪怕富可敌国,亦难以获得相应的尊重。

哪怕表面客气,内心还是会对商人鄙夷万分。

可若能获取爵位,那就大大不同了。

帝国向来以军功爵论尊卑,哪怕只是一个个小小公士,那也是帝国的忠臣,于国有功。

上至府衙,下至乡邻,也皆会刮目相看,尊敬有加。

“陛下当真?”

“我等商贾也可以获得爵位吗?”

“太好了,以后走到哪里,我们商人也能挺直腰板了。”

众人纷纷激动不已,不少人双目通红,泪光闪闪。

农夫虽贫,却犹有功勋。商贾虽富,却贱如草芥。

“君无戏言,具体事宜,你们可去找商营令赢洛细谈。”

嬴政很清楚,若想马儿跑的快,哪有不给马吃草的道理。

“陛下千古明君,小人为天下所有商贾拜谢陛下。”

“拜谢陛下。”

众人莫不俯首一拜道。

“好了,生意谈完了,也可以谈谈正事了。”

嬴政脸上难得露出笑意,尽量让自己看似温和一些道。

还有正事?

众人心中又是一愣,不过很快他们便齐声道:“请陛下明示。”

“尔等都知道帝国边疆并不太平,帝国粮仓都快见底了……”

嬴政欲言又止,恰到好处道。

下面商贾没一个是蠢货,陛下的用意他们自然听明白了。

捐财?捐粮?

捐多少合适?

陛下这一顿饭可不是好吃的,捐少了,会不会触怒陛下?

捐多了,自己又肉疼,哎!

所有人都在心中不由盘算起来,纠结不已。

“大秦依法治国,朕不会白要你们的钱粮。朕手中有三套独一无二,价值连城的至宝,捐献前三甲,可获得相应宝物。”

“前十甲皆获取三等簪袅爵,所有捐献钱粮者皆可获取一等公士爵。”

嬴政说完,看了一眼赵忠。

赵忠立刻心领会神,再次拍了拍手。

立刻六名内侍,两人一组,抬着三个玉盘子走了进来。

顿时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,纷纷露出震惊之色。

“第一套赤炎玉器,由武库匠师,精心雕琢而成,一尊玉壶,四尊玉杯。”

“第二套是五色琉璃盏,由名满咸阳的大匠师,精心雕琢而成,共镶嵌夜明珠六十六颗。”

“第三套是麒麟献瑞,由名满天下的宫廷巨匠,将作少府公输墨,精心雕琢而成。其目取自东海云珠,其麟采自域外陨铁炼制,其尾以鎏血玉铸作而成。”

“这三套皆是世间独一无二之珍品,举世茫茫,再无第二套。”

赵忠一边介绍,一边也是眼睛炙热的看着这三件宝物。

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将这三套至宝,给这些粗鄙商人,赵忠心中酸溜溜的暗暗叹了一口气。

经过激烈的角逐,三件绝世隗宝很快便花落人家。

宴会散去之后,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拜别了嬴政。

看着众人全部离去之后,嬴政拿着一张名单露出沉思之色道:“六国余孽以及那些贪官污吏共查抄出多少钱?”

“回陛下,铜钱,黄金,珠宝,财产,折合约一千四百七十万两金。”

赵忠想都没想,立刻道。

“再加上这次所得,有一千五百万两金?”

嬴政皱了皱眉头道。

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

赵忠看着陛下的神色一点也不高兴,不由有些疑惑。

按理说朝廷正当用钱之际,现在有一千五百万两金,陛下为何不开心呢?

“大秦帝国一年的赋税也不过百万两金,如今大幅减税,一年也仅仅几十万两金的赋税。”

嬴政沉声道。

不过一群商人,随手便能一掷千金,甚至一掷万金。

“若无大的战事,几十万两金足够每年开支用度,甚至还有富余。”

赵忠犹豫了片刻,还是开口道。

“朕这个天下至尊还没有这些商贾贵胄富裕。”

嬴政撇了一眼手中的捐款名单,轻声道。

“这天下都是陛下的,世间谁能比陛下富裕啊!”

赵忠露出温煦的笑容,恭维道。

“天下是朕的,钱财却不是朕的。”

嬴政放下手中的名单,大有深意道。

赵忠心中苦笑不已,那怎么办?

还能去人家口袋里抢吗?

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,而是继续笑着道:“天下土地是陛下之疆土,天下人丁是陛下之臣民,天下钱财自然也是陛下之钱财。”

“天下钱财,商贾贵胄占据大半,而天下万民和朕这个天下之主,只不过坐拥小半罢了。”

嬴政用手揉了揉太阳穴,然后嗤笑道。

“陛下富有四海,他们的钱,还不是陛下说的算。”

赵忠端起桌案上的玉壶,给嬴政倒了一杯美酒,然后端了起来,递给了嬴政。

“调拨五百万两金划归国库,以充军需开支用度,余下全部收入内库。”

嬴政接过赵忠手中的美酒,轻轻抿了一口,然后道。

“臣,立刻去办。”

赵忠当即拱手一拜道。

“去吧!”

嬴政放下玉杯,然后拿起奏章,继续观阅起来。

各地造反势力在很短的时间内,就被一一扑灭。

在始皇帝强有力的打压下,六国贵胄从此一蹶不振。

绝大多数贵胄都被牵连其中,无不被抄家灭族,以正国法。

在朝廷的铁血镇压之下,无数贵胄豪门灰飞湮灭。

天下不少读书人,纷纷大骂始皇帝陛下暴虐无道。

可是在官府处死了一批又一批士子书生之后,自此天下所有文人皆明白了一个道理,嘴巴再强,终究强不过刀剑。骨头再硬,终究硬不过铜铁。

十一月的咸阳城,大雪纷飞,但却热闹非凡。

首届恩科会试于咸阳宫举行,始皇帝陛下亲自殿试天下士子,择优而入仕。

一时间天下人的目光,皆投向了咸阳。

毕竟自古以来,仕途皆以勋贵举荐成规。

这恩科是否能够推行,关乎所有人的命运。

大秦帝国自一统天下以来,朝中待选郎官,多为勋贵之后,要么就是朝中权贵门生。

由于始皇帝陛下铁血清扫天下,各地官府人手极度奇缺。

可是对于此次恩科,却被天下读书人共同抵制。

在无情的屠刀下,他们敢怒不敢言,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反抗暴政。

章台宫,平天殿……

嬴政高坐王座之上,下方文武百官皆老老实实坐在下方。

“开始吧!”

嬴政对着身旁的赵忠道。

“陛下有旨,金科殿试开始。”

赵忠高声喊道。

平天殿外,数百名从帝国各地赶来的士子,无不翘首以盼。

一名宦官手中拿着一份名单,开始点名。

很快一名青年穿着布衣,便走进了平天殿内。

“草民拜见陛下。”

布衣青年走到大殿之下,立刻对着嬴政拱手一拜道。

“姓名,籍贯,师承何人?”

嬴政并未开口说话,佰卓开口询问道。

“阿鹿,东郡白马县人,无师自通。”

布衣阿鹿颇为自豪道。

满朝文武不少人纷纷强行忍住笑意,一个个脸色古怪无比。

嬴政眉头皱了下,很快便舒展开来道:“那你都读过那些著作?又会些什么?”

“陛下,草民会的可多了。”

阿鹿一脸认真之色道。

喔?

莫非自己看走了眼?

此人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良才?

“说说看。”

嬴政耐心问道。

“草民在十里八乡素有才名,邻里乡亲的家书都找草民写。”

“读的可就更多了,除了乡志,田薄,丁薄,邻里乡亲的家书也要找草民读。”

阿鹿言语之间充满了自豪,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。

“哈!哈!哈!”

满朝文武再也没忍住,哄堂大笑起来。

他们实在被这个来会试的士子,给逗笑了。

“你们笑什么啊!”

“陛下,草民可没吹嘘,都是真的,不信陛下可以派人到草民家乡打听打听。”

阿鹿感觉自己的自尊似乎受到了伤害,对着嬴政诚心诚意道。

嬴政的神色很冷,看着哄堂大笑的百官,呵斥道:“好笑吗?”

“陛下息怒。”

众人这才反应过来,他们这一笑,可并非仅仅是嘲笑这个乡巴佬。

更是损害了陛下的颜面,要知道此次科举会试,可是陛下一手促成。

“你的确有点学问,不错。”

嬴政把目光投向阿鹿,温和道。

“谢陛下赞赏。”

阿鹿似乎受到了极大鼓舞,感激不已道。

“你们乡里除了你,还有没有其他人识字啊?”

嬴政笑着问道。

阿鹿看着陛下温和的笑意,让他如同沐浴春风一般舒爽。

好像陛下也不是传言中那般恐怖,目光扫视而过,一百人最少要吓死九十九个!

“陛下,对草民的家乡很感兴趣吗?”

阿鹿挠了挠头,嘀咕道。

“对啊!朕不但对你的家乡感兴趣,而且对大秦帝国任何一个地方都很感兴趣。能跟朕说说你们家乡吗?”

嬴政没有丝毫架子,宛如一个仁慈的长者,与后生晚辈闲谈。

满朝文武,一个个看的差点惊掉了下巴。

不少人与陛下共事数十载,谁何曾见过陛下有这般和蔼慈祥的一面?

“既然陛下想听,那草民当然乐意说了。”

“我们乡那可是块风水宝地啊!春暖花开之日,花草盛开,树叶绿意盎然,美不胜收。”

“特别是我们那里的果子,不但收成好,更是吃的香。”

“如今陛下推行新政,邻里乡亲可感激陛下了。家家户户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永业田,日子也是过的一天比一天好。”

“就是读书嘛!好像除了乡老,里正就我一个识字的。大家都忙着开荒种地,对书都不怎么感兴趣。”

阿鹿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,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。

嬴政似乎听得津津有味,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。

心中却有些沉重,看来新政推行任道重远啊!

一个乡除了乡吏,就出了这么一个识字的。

窥一斑而知全豹,由此可见整个大秦帝国平民百姓的内心,只关注种地开荒。读书识字,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。

新政必须推行,而且要始终如一的贯彻下去。

学府也一样要推广,让天下的官吏去给这些百姓们普及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。

恩科的弊端,嬴政很清楚,但凡事有利皆有弊。

只要利大于弊,那便值得去推行。

愚昧无知不利于帝国长远发展,只有人人如龙,大秦帝国才能繁荣昌盛。

开启民智,大秦帝国方能走的更远。

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,不可能面面俱到。

皇帝有皇帝的担当,臣子有臣子的职责,工匠有工匠的作用,商人自有商人的生存之道。

这世间芸芸众生,皆有各自的使命,而自己的担当,就是让他们各司其职,各尽所能,为大秦帝国添砖垒瓦。

物尽其用,人尽其才……

“你为什么会千里迢迢,想到来咸阳会试啊?”

嬴政撇开杂念,对着阿鹿问道。

“陛下,那当然是想来做官了。”

阿鹿不假思索,脱口而出。

“那你又为何想要做官呢?”

嬴政疑问道。

“做官威风啊!住很大的庭院,娶很多漂亮的婆娘,生一大堆小娃娃。”

阿鹿脸上露出憧憬之色道。

听到阿鹿的话,大殿之中的百官纷纷变色,一个个低着头,不再是一副看戏的样子。

“都听到了?”

嬴政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文武群臣,然后再次看着阿鹿道:“那你想当个什么官啊?”

“陛下……你真要封草民做官啊?”

阿鹿露出震惊之色,狐疑道。

“你先说说,你想做多大的官啊?”

嬴政并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答复,而是笑着问道。

“这个……”

“丞相草民肯定是做不了啦!”

阿鹿嘿嘿一笑,十分有自知之明道。

“哈!哈!哈!”

嬴政笑了起来,也被这货给逗笑了,乐的不行……

“那你觉得自己能胜任何职啊?”

嬴政看着阿鹿问道。

“陛下,草民祖父年事已高,早些年间便已力不从心,草民想接替祖父的重担,照看邻里乡亲。”

阿鹿对着嬴政满脸期盼道。

噢?

嬴政有些意外,原本以为即便不要个京官,怎么也要个县官吏。

看来自己还真猜错了,这世上也并非所有人都欲求而不满。

“老人家今年高龄?”

嬴政疑问道,看阿鹿不过二十出头,其祖父常理而言应该也就五六十岁吧!

怎么会力不从心呢?

“陛下,祖父今岁已八十有三。”

阿鹿有些奇怪,陛下为何会问这些,不过既然陛下问了,他也就如实回答道。

“果然高寿,人过七十古来稀啊!”

嬴政由衷感慨道,然后话锋一转,疑问道:“那你的父亲呢?正所谓父愿子继,应该还不用你这个孙儿来承担吧?”

“陛下,家父在帝国伐楚之战,响应帝国号召,随李信大将军征战楚国时,战死异国它乡了。”

阿鹿露出悲痛之色,声音有些沉重道。

“还是帝国功勋之后,善也。”

嬴政褒奖道。

“陛下说笑了,家父寸功未立,便战死疆场,哪有什么功勋啊!”

阿鹿连忙道,苦笑道。

“嗯?”

嬴政脸上的笑容僵硬下来,然后对赵忠道;“去把东郡白马县战死卷宗取来。”

“臣,遵旨。”

赵忠当即拱手一拜,然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平天殿。

“做一乡之长,可不仅仅要能识字,更要熟悉大秦律令。”

嬴政看着阿鹿,发问道。

“陛下,草民自幼耳濡目染,对大秦律了然于胸。”

阿鹿立刻道。

“那朕便来考考你。”

嬴政看赵忠去取卷宗了,闲来无事,便兴致勃勃道。

“请陛下出题。”

阿鹿说起律令,也同样跃跃欲试道。

“若路遇贼人,有人呼救,百步之内,若不施以援救……”

嬴政话还没说完,就被打断了。

“当赀二甲。”

阿鹿脱口而出道。

虽然被冲撞,但嬴政没有丝毫不悦,反而更加好奇,继续道:“什伍之家,若有人窝藏罪犯,依大秦连坐之法,当如何处置?”

“知情不报者赀一盾,不知者无罪。”

阿鹿不假思索,对于秦律信手拈来道。

“遇生人,疑奸佞而不举官,何罪?”

“罚城旦三月。”

“吏收匿投书,而告奸,当如何?”〔官吏收到匿名举报的意思。〕

“有投书,勿发,见辄燔之。系投书者鞫审谳之,能捕者购臣妾二人。〔烧掉匿书,抓捕投书之人者,赏男女奴隶各一名。〕”

“杀人者未觉则亡故,乃后告发,家人何以论处?”

“杀人者,死且埋,不予受理。”

“贼入甲室,甲受伤而呼救,典老皆不在家,何论?四邻也皆不在家,何处?”

“大秦律,吏有肩负当地之责,无论在否,皆论罪。四邻闻之而不救,连坐之罪。四邻不闻,则无罪。”

“免老以告不孝,謁殺,何论?”〔老人告子不孝,请求判罪或死刑〕

“子不孝,天不容,无须核实审查,当立刻拒捕弃市〔死刑〕。”

“男女通奸,知情而不举,何罪?”

“应同罪,弃市。”

“妻凶悍,其夫加以责打,撕裂了她的耳朵,或打断了四肢、手指,或造成脱臼,问其夫应如何论处?”

“应施以耐刑。”〔剃光胡子,偷笑。〕

“子控告父母,奴婢控告主人,何论?”

“非公室告,不予受理。”

“同母不同父之人通奸,如何论处?”

“应弃市。”

“女子离夫私逃者,何罪?”

“黥为舂。”〔脸上刺字,治米。〕

“男子无故以休妻,何罪?”

“黥为城旦。”〔脸上刺字,筑城或修缮城池。〕

嬴政一边问,阿鹿对答如流。

很快赵忠捧着一盘卷宗回来了,直接来到嬴政身旁道:“陛下。”

“放下。”

嬴政随口道,然后看着阿鹿问道:“你父何名?”

“回陛下,家父叫阿狗。”

阿鹿心中满腹疑窦,不知道陛下要做什么。

嬴政点了点头,随手拿起卷宗,便看了起来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,嬴政面前的卷宗很快就被翻完了。

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,赵忠站在一旁看的是心惊肉跳。

平天殿内,静的可怕,目光都投向了翻阅卷宗的陛下。

“白马县的功勋战死卷宗全都在这了?”

嬴政大手放在面前的卷宗上,看着赵忠,目露寒光道。

赵忠被吓的菊花一紧,连忙道:“回禀陛下,全在这里了。臣以性命担保,绝对没有一份遗漏。”

“哗啦……”

桌案上的铜盘被嬴政直接推到了地上,发出阵阵响声。

“陛下息怒。”

满朝文武,无不胆战心惊,连忙拱手一拜道。

阿鹿也被陛下突变的神色给吓住了,连忙跪了下去,心中惶恐不已。

如果说刚刚的陛下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,那么这一刻,那感觉陛下犹如一头食人猛兽,让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,怦怦直跳。

嬴政站了起来,看着俯首而拜的文武百官,目光越来越冷。

“扶他起来。”

嬴政看着跪在地上,浑身发颤的阿鹿道。

“喏。”

赵忠立刻如蒙大赦,赶紧走了下去,将阿鹿扶了起来。

阿鹿虽然浑浑噩噩的被扶了起来,但仍旧一脸心有余悸之色。

这一刻,他总算明白,传言不虚,陛下实在太恐怖了。

“李斯……”

嬴政开口唤道。

“臣在。”

李斯连忙拱手一拜,然后站了起来,走到大殿之下,低着头,不敢迎视陛下锐利的目光。

“朕若没记错,攻伐六国时,这些都归你负责吧?”

嬴政大有深意道。

“回禀陛下,正是如此。”

李斯心中叫苦不已,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。

可千般小心,万般谨慎,终归还是躲不开。

“那你来告诉朕,这白马县战死卷宗上,他父亲阿狗之名为何不在其中?”

嬴政的语气森冷,言辞严厉,质问道。

李斯感觉头大如斗,这让自己如何回答?

攻伐六国,为国战死者,不知凡几。

也许遗漏那么一两个?

或是逃兵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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